回忆上学的时光
2016-04-17 14:34:33

今天突然接到电话,以前的学生小郑邀请我为《校友通讯》写点什么,聊聊上学的生活,聊聊当年的快乐时光。我瞬间有些茫然,那些20年前在美院上学无忧无虑的时光,似乎已经离我很远很远。近期网上流行一个帖子“和夏洛一起回忆70、80年代的时光”,很多东西都有着特定的形象记忆,想起那时候在二厂上学,所有的教学设施都和现在没法相比,但是却有着当时的快乐,现在上学的孩子们也是无法体会到的。

由于那时候没有数码相机,所以到现在为止留下来的能记录当时上学时光的老照片很少。那时候拍画、拍作业需要买胶卷,有了钱就自己买一大盘乐凯胶卷,晚上在被窝里卷,在展览上拍画、在图书馆里翻拍画册(那时候美院的图书馆里是不允许拍照的),然后坐好远的公共汽车到新街口“爱图美”去冲印,很熟练的和店家吆喝:“老板,亚光7寸!”当时的照片大比分需要隔天取,等再去取照片的时候,经常会拿到一卷空白的底片,老板会取笑着说:“这次省钱了,没挂上胶卷。”就这样经历了无数次失落以后,渐渐的也能做到遇事不惊。

那时候的学生少,专业老师也少,所以学生们和老师们比现在熟悉,最忙碌的时候就是周一需要交作业,周末的赶图。学建筑需要大量的图纸表达,那时候电脑没有那么普及,绝大多数时候交作业需要手绘、模型需要一刀一刀的裁卡纸,而课题无论大小,基本的图量都是差不多的,往往灵感都是在课程将要结束的最后一周才降临到每个人的画板上。因为教室里宿舍需要15分钟的自行车程,所以每逢周末赶制作业的时光,大家都会做好各种准备,女生准备各种零食,男生晚饭都会多买一些,夜里饿了吃。同学魏三又在赶制作业的时候往往准备的最充分,打包的晚饭装盒放在暖气片上,随时吃都是温的;山东老家寄来的辣酱总是放在窗外固定的位置,现在来说是因为没有防腐剂,怕坏;那时候每个人都有一个像钢琴一样可以把桌面升起来的大绘图桌,由张宝玮老师设计,桌子掀开以后桌面下面可以装对开的图板和图纸,魏三又会利用桌子下面的空间,用绘图板架起一张小床,常年在他的绘图桌里存着一床精炼的行军绿被子,晚上只有它可以随时睡一会,随时再投入战斗。

那时候我们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,从万红西街骑车到颐和园、圆明园,是随时说走就走的旅行。班主任邱晓葵老师、当时刚刚从清华毕业,年轻帅气的王怀宇老师,都和我们班的同学们周末出去春游过,徒步、汽车、甚至全班同学加老师一共9个人挤在一辆面的里的情况都有过,那时候无论到哪里、写生、游玩都觉得新鲜,都会精力无限。

那时候的我们,都是文艺青年,我和冯海涛、在时任团委干部的潘承辉、张云超老师的支持下,创刊了美院第一本学生自己的校刊“空间”(现在叫新空间),那时候大家在校刊上发表文章、诗歌都是很时髦的事情。在学校里,大家都默默崇拜着诗人西川老师、教文学的付地红老师,那时候,他们的文学课程很受学生们欢迎,因为他们很少读课本,都是讲一些对文学书刊的个人感受,二十年前听西川老师讲王小波的《青铜时代》,他声音不大但字字铿锵有力的表述,至今难忘。

那时候,听着从五道口集市淘来的口琴,弹着跑音的木吉它,深夜在宿舍的楼道里借助楼道的回音,唱着摇滚歌曲,是很“酷”的事情。我的同学赵衡就是众多摇滚青年中的一员,他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,有一把电音贝斯,插上宿舍的音响,随着Nirvana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一起唱着,偶尔走过的同学也会随声附和几句。往往半夜响起的音乐声和歌声嘎然而止,伴随的都是当时负责宿舍管理的张云超老师轻轻的敲门声。

在二厂每周二晚上的阶梯教室电影放映,是大家最期待的事情,晚饭几乎大家不在食堂停留,都会匆匆吃几口饭便去阶梯教室占坐。在那个年代众多的文艺电影都是能激发大家对众多问题进行思考的,关于艺术、关于社会、关于爱情,《燃情岁月》、《红白蓝》、《与狼共舞》、《阿甘正传》……大家拥挤在一起看《勇敢的心》,当苏格兰风笛主旋律响起的时候,每个人的心也能随着情节一起起伏跌宕,也能随着音乐一起流泪,然后在散场之后一边回忆着电影情节,一边骑着自行车回南湖渠宿舍(现在大约金隅国际的位置),偶尔能碰到大雪飞满天,那时候的街上空空荡荡,没有行人、没有雾霾、没有过往的车辆,那时候真的可以在漫天的大雪中狂喊着,飞快地骑着自行车,让风和雪尽情地抽过我们的头发,尽情感受着我们的青春。

刚才小郑又来电话催稿,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,对于上学的时光,我在脑海中时常涌现的都是同学们的笑脸,大家在一起的轻松快乐的大学时光,尽管我们马上要步入不惑之年,但是同学们每次的重逢,都会把一些现在提起也许让大家都很尴尬的事情重新再提起,似乎就像维也纳的新年音乐会,大家都在期待着最后一曲所有人都熟记的、百听不厌的固定曲目。无论我们以后身处何方,对学校的怀念、对青春记忆的怀念,都像必须在固定情境中、期待听到的固定曲目一样,必须不断地提起、不断地重复着,这也许就是我们这一代人对青春记忆的固有的纪念模式。我不知道小郑是否能看懂这些文字,和这些文字背后的我们这一代美院学子对学校的感情,因为我每一年接触到入学的新生,都会觉得离他们的内心越来越远,从十五年前开始任教的课下与他们亲切交谈,到现在,在电梯里见到他们,想和他们打招呼,但是学生们会热情地说一句“老师好”,然后匆匆离去,这不得不让我感叹时光的流逝。但是在我的心中,看到刚刚入学的学生们青涩的面孔,都会不经意想起18岁的我拖着行李,1996年的初秋,第一次走进美院,看到学生会迎新生的大横幅在空中飘荡—“走进美院,是你踏入艺术人生的第一步”。

   这就是我们大学生活的片断,我经历过了,你们正在经历着。